編輯:張翰彧、陳亮
採訪:李晨令
步入神經生物學
「我是學號B73的動物系,在進來這裡之後覺得系上與想像中的差不多。因為高中時有閱讀過一些過遺傳工程科普論文,當時覺得蠻有興趣的,不過在修了系上一些相關課程之後覺得還是基礎的生理學比較吸引我。」以一個生動的例子,闡明生理學引人入勝之處「在修了生理學之後會發現其實生物是符合邏輯、建立於物理與化學基礎上的,若是不符合的話就代表它們演化出特別的應對機制,像是蜥蜴可以黏在天花板上這種乍看之下不合理重力定理的事情就可以透過生理學來理解。」
以一個生動的例子,闡明生理學引人入勝之處「在修了生理學之後會發現其實生物是符合邏輯、建立於物理與化學基礎上的,若是不符合的話就代表它們演化出特別的應對機制,像是蜥蜴可以黏在天花板上這種乍看之下不合重力定理的事情就可以透過生理學來理解。」
當我們詢問老師大學時是否遇到什麼困難時得到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那時候覺得修組織學有點煩,但因為大四考研究所的時候需要好好讀這科,所以後來就越讀越有興趣了。」我們有些疑惑,老師談到的都是生理學,但老師現在做的卻是神經生物學。「我其實不排斥做神生,在90年代不論國內外,神經生物學跟解剖學都常常綁在一起,而且生理學中也有許多跟神經相關的課題。」老師立刻解答。
畢業之後——國外求學之路
「研究所畢業之後我先去當了兵,在軍中擔任與軍醫相關的兵種,因為在兵營裡面沒辦法做其他的事,所以就把時間用來沉澱自己。」老師當時可是要當兵整整兩年呢。
「退伍後我就跟隨大部分同學與學長的做法,先當一年的研究助理與社會接軌,並把自己在軍中那兩年想做的事整理出能達成的項目。」「當時台灣的經濟正在發展,找工作並不難,許多藥專、護專都需要人來教解剖與生理學,但我還是想留在實驗室,就一邊擔任助理,一邊準備留學考試。」老師分享了一段與其他教授較不一樣的求學過程,供各位同學參考。「當時申請美國學校很複雜,要先到在台協會找資料,用傳真的方式聯絡,花了一陣子才能完成申請。」筆者聽到這不禁慶幸現在的資訊與通訊的方便程度,查找資料或是聯絡只要動動手指即可。接著老師談起了申請其他學校的過往經驗。「我那時候在台大醫學學院擔任研究助理,剛好對面國家圖書館辦英國教育展,感覺申請英國學校蠻快速的,就找了幾個學校的老師看看他們在做什麼,下班後再去圖書館找他們的論文來看,最後找了喜歡的四個不同學校的老師。」
「將Study Proposal傳真出去後,四位老師都表示他們有所興趣,其中的兩位願意幫我申請獎學金。後來因為美國學校那邊還沒有消息就去了英國。」當時的英鎊比美金還貴,英國那邊還要繳所謂的bench fee給老師,但因爲獎學金支付學費與 bench fee [1],除此之外學校還會配給生活費。那麼為什麼會選擇這幾位教授呢?「當初大學修生理學的時候就對電生理很有興趣,那個年代的台灣是沒有多少相關師資,所以才選擇了這幾位做電生理的教授,而且因為碩士時學電子顯微鏡,而所選的其中一位教授剛好也想做店顯,因此就極力幫助我申請英國政府提供的獎學——Oversea Research Studentship(ORS)。」
當初他在台灣時總覺得需要很多先備知識跟能力才能去做電生理,但去英國讀書後卻發現不是這樣。「都是邊做邊學,在實驗室的時候沒人管你,要操作什麼儀器就自己去讀manual。」老師告訴我們這是當初影響他最大的部分。老師這時講了一句筆者認為十分受用的話:「所以你們想做什麼事情就做,準備好與否是看你的興趣跟決心,取決於心態而不是背了多少書本知識。」
「想問老師,英國的實驗室環境與國內有什麼不同?」
「從我碩班做的電子顯微鏡來講的話,感覺在設備上台灣不比國外差,但是對我衝擊較大的是對要解決的問題所思考的角度很不同。以前在台灣接觸電子顯微鏡研究,比較單純是直接要去了解組織細胞超為構造去建構一個計畫,可是在英國卻是要利用這項工具去驗證電生理結果所所推想出的神經連結構造」老師接著舉了例子來方便我們更了解其中的差異。以老師博士問文三叉神經運動系統為例,如果以那時期在台灣經驗會覺得,這樣的實驗發想會是因為該系統在咀嚼運動很動要,而其神經網路超微構造還沒有人有報告,所以就會想用電子顯微鏡去看三叉神經長什麼樣;但是到了英國實驗室,老師的老闆先前的生理學研究結果以推測,該系統來自肌梭感覺輸入對運動神經元的傳導功能,極有可能受到中間神經元以軸突-軸突的突觸前方式調節,因此老闆很希望可以直接看到這種調節機制,所以利用電子顯微鏡來個眼見為憑。因此當時對這其中的實驗目的性的思考模式的截然不同特別感覺深刻。當然這也可能是自己所接觸的特例,不必然反應當時英國與台灣學術的差異性。
筆者認為,所謂的學術研究,便是透過這樣從外面帶回來更多的經驗才能不斷進步,大家都應當抱持謙虛的心態走出台灣與其他人交流。
英國的實驗室生活與歸國
接著老師與我們分享英國實驗室的生活。「當初雖然申請博士班,但我註冊的時候是碩士學位,英國體制是一慮先註冊成碩士生,要一年後才能轉成博士候選人,且是要根據過去一年的成果,學位委員會才會決定到底能不能轉成功,就像一種資格考。
老師後來去了倫敦大學做博士後研究,那是他最快樂的時間,有著輝煌的研究成果。「兩年內出了兩篇PNAS論文、一篇Neuron還有一篇跟老闆一起寫的Review。」 「不過也不能一輩子做博後,所以後來就回台灣建立自己的實驗室。跟博後不一樣,要寫自己的計畫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個很大的挑戰。」
歸國後的教學與研究
「請問老師是如何在教學、研究取得平衡呢?」筆者問 。「於大學教授來說教學這都是該做的本務,應該也不會影響到研究效能。我從來不覺得教學跟研究互相抵觸,他們應該是相輔相成」「但這幾年學術分工越加專精,也逐漸講求KPI [2],無限績效追求很可能失去了我們原本做科學的初衷——curiosity。當研究成為負擔,就會覺得教學也成為另一個負擔。」同時老師也表達這個現象是許多面向造成的結果,希望未來可以彈性一點,維持學校這個學術機構成立的初衷。
學術倫理調查會的反思與給同學們的建議
因為近期也學術倫理問題鬧得沸沸揚揚,所以我們也詢問了曾經參與過調查會的閔老師,學術倫理調查是做甚麼的?
老師便描述了當初擔任生科院院長的醫學院教授曾涉及的學術倫理事件,並與我們分享 他的想法。「我想跟同學說,在實驗室內跟老闆相處要小心,我看過跟學術倫理相關的事情中最弱勢的就是研究生。不論是助理或博士後,你的立場要踩住,自己要是清白的,要能夠去拒絕魔鬼誘惑。」筆者也知道,在學術倫理的調查中,實驗室的PI [3] 很難被說是主使者,因為可以說都是學生給的數據,雖然學生會被要求要給出特定的KPI才能畢業。
「你們要學會頂住壓力與拒絕可能有同儕因造假獲利誘惑,而有樣學樣,不要對你的數據動手動腳,我們在實驗室的會議上討論的,不是結果到底符不符合PI的期望,而是要去討論實驗設計與數據解讀是否正確,實驗相關技術是否被正確操作。」老師告訴我們,遇到這上述相關的不順利,可以換個實驗室,換個跑道,把自己的立場踩 好,不要輕易接受誘惑。筆者希望大家都像老師說的那樣,千萬不要為了畢業而輕易出賣自己的學術倫理。
「老師任教多年,認為畢業前需要帶走什麼能力?」
「我不知道耶。我們通常會覺得我們會需要具備好什麼知識與技能,但這些都是可以學的,學的早或學的晚沒那麼重要,主要是決心。」
筆者對老師的答案略感驚訝,但回顧老師一步一步走來的過程,好像又沒那麼意外。「台大之所以獨特,是因為台大容許我們做各種事,不要把自己關在教室。除了修課,參加其他演講、社團,認識其他人」老師鼓勵我們去多方嘗試,以找到可以甚麼事業目標,事可以讓自下決心努力的動機。「我以前當系主任的時候從來不會對學生嘮叨甚麼不要去參加社團或課外活動努力在書本上,事實上我很鼓勵。在我接觸的同學裡面表現最優秀的不一定是課業最優秀, 但總是最有想法也有領導力去說服別人跟他在科學的路上前進, 這樣的特質才是我覺得成為優秀的科學家需要具備的條件。」
「現在我們要解決的科學問題尺度,所需進行的研究工作已經無法靠單一實驗室完成,所以不用去擔心知識、技能需要多少準備,只要有對的態度跟決心要去做這件事情。當然決心不是來自於沒有努力過的突然想法,過去做的事情,過去種的種子,才是決定你後來能不能走得順利的原因。」
「你們想做什麼事情就做,準備好與否是看你的興趣跟決心,取決於心態而不是背了多少書本知識。」
註釋
[1] 使用老師的bench跟材料要付的錢(fee)
[2] 關鍵績效指標(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KPI)
[3] 實驗室主持人(Principal Investigator,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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